不仅是通过“被划定的市场”去发展非公有制企业，还要通过人大立法，通过保证公平竞争的法律来发展民营经济。

  我们今天要讨论的，是民营经济在什么样的空间下发展的问题。过去，非公有制企业一直是在被划定的既定空间中发展，是受限制的发展。今天，非公有制企业需要在应该发展的空间中发展，也就是依据公正原则来发展，然后再把“应该”变成现实。

  今年，天则经济研究所对石业的垄断做了深入的梳理，能得出一个结论，垄断带来了三个危害：一是垄断的高价，因为垄断企业能够制定垄断高价。二是垄断的低价，因为处于垄断地位，他们能够用非常低的价格，来使用、占有稀缺资源，包括土地、采矿权和资金等。三是阻止别人进入，使非公有制企业不能进入到某些领域而带来的供给减少。

  进一步来阐述这个危害，首先是消费的人利益受损。从2009 年到2011 年，据我们估计，由于石油垄断高价，主要是成品油使消费的人损失了1.1 万亿。

  其次，土地归国家所有，也就是归人民所有。在2000 年到2011 年的11 年间，中国人民作为土地所有者损失了将近4000 亿；作为石油资源所有者，在11 年间损失了将近3000 亿；作为国有资产的所有者，损失了1.4万亿；各个地方政府也由于垄断遭受损失，每年有100 多亿；还有地方国有和民营的炼油企业，他们因为不能获得充足的原材料，也有很大的损失，每年少获得3000 多亿的销售收入。

  总的来讲，石油垄断企业表面的成绩是靠不正当的竞争所得，如果把因垄断所得的利润刨掉以后，他们其实就是亏损的，所以他们的效益非常低下。

  2011 年，中石化线%，是非常惊人的。而且这些年来，由于垄断，中石化效率越来越低。

  我们的一个结论是：表面上看，国有企业是有利润、有盈利的，但是要刨掉它的垄断的收益，刨掉它的使用低成本土地、低价占有采矿权，以及财政补贴等等一系列的因素后，他们其实就是亏损的。

  据测算，2001 年至2009 年， 国有及国有控股工业公司平均线 年开始国有垄断企业就没有上缴利润，显而易见的是1994 年到2007年。从2008 年到2011 年表，表面上看起来是上缴利润了，但其实就是他们自己又把这些利润花掉了。上缴利润和花掉的利润相比，最后的差异是负的78 亿。所以说1994 年以后等于一分钱利润没有缴，还拿走了属于人民的78 亿。

  不但没有缴利润，他们的收入又远高于中等水准。以2008 年为例，垄断行业的人均的收入将近13 万，相当于当年全国中等水准的7 倍，这是一个非常罕见的差距。

  另一方面，我们还需要承受高油价。按税前价格对比，中国与美国、英国和德国等一些国家对比，中国的成品油价格比其他几个国家中等水准高了31%，2011 年消费者的这一损失高达11980 亿元。

  我们知道，大多数市场经济国家的存贷款利率差是由市场决定的，大约在1% 到2%之间。而我国一年期人民币存贷款利率差多年来保持在3.06%，这主要依赖于压低存款利率1.5 个百分点现实的。因为较低的存款利率，按2011 年的全国存款平均余额771560亿估计，全国个人与机构的利息损失高达11573 亿元，相当于当年GDP 的2.6%。在相当长时间里，中国的中央银行其实就是直接调整商业银行的零售利率，同时调整存款利率和贷款利率，所以，无论经济怎么变化，利率水平怎样调整，它总是保持不变的存贷款利率差，即3.06% 这样的垄断价格。按照3.06% 的利率差， 2011 年全国共损失1.1 万亿的利息，相当于当年的GDP 的2.6%。

  在相当长时间里，中国的中央银行其实就是直接调整商业银行的零售利率，同时调整存款利率和贷款利率，所以，无论经济怎么变化，利率水平怎样调整，它总是保持不变的存贷款利率差，即3.06% 这样的垄断价格。按照3.06% 的利率差， 2011 年全国共损失1.1 万亿的利息，相当于当年的GDP 的2.6%。

  还有一点，现在世界各国都不采用调整的存款准备金率这种货币政策手段了，而中国却越来越频繁地使用，最多一年达到10 次，最高一年能累计到14 个百分点。因为如果是调整利率，银行要多支付存款利息，所以如果用调整准备金率替代市场利率，每0.5%可以少付3000 亿的利息，所以这是核心的问题。2011 年上调了六次准备金率，少付了1.5万亿的利息。能够准确的看出，所谓的银行的利润是从哪来的？

  垄断还表现为资产错置，最重要的就是铁路的投资，更多地用于了高铁，而更少地用于了货运。

  京藏高速有时堵车长达100 公里以上，堵车时间长达10 天。这是严重的资产错置。除了京藏高速还有青银高速也有这种情况。

  我们测算，每天高铁如果开通129 对的时候，才能是和普通铁路的效率持平。但实际上现在最繁忙的京沪高铁，每天只开出50 到90 对，最高是90 对。我们估计了一下，由于这种错置，铁路每年的损失500 多亿元。

  由于垄断，2010 年石油、电信、铁路和食盐等行业，大约近两万亿的损失。

  垄断的原因很多，有一个基本的因素，即两个关键性文件的出台：一个是1993 年12月颁发的《国务院关于实行分税制财政管理体制的决定》，其中提出“作为过渡措施，近期可根据详细情况，对1993 年以前注册的多数国有全资老企业实行税后利润不上缴的办法……”这一文件开启了国有企业不上缴利润的先例，从1994 年到今天，国有企业作为一个整体，事实上没有上缴一分钱利润。

  第二个关键文件是2001 年，由当时的国家经贸委、人事部和劳动保障部联合发文的《关于深化国有企业内部人事、劳动、分配制度改革的意见》（国经贸企改（2001）230 号）。其中提出，“企业职工工资水平，在国家宏观调控下由企业依据当地社会平均薪资和企业经济效益自主决定。”这一文件解除了对国有企业工资和奖金的上限限制，使其可以没有制约地发放国企员工的薪酬，挤压国有企业利润。后者是属于全体人民的。

  这两个文件，一个是说国有公司能够不缴利润；第二个是说，国有公司能够自行决定花多少钱。我觉得这两个文件最重要，相当于完全放弃了中国人民对国有企业的权利。

  为什么能有这样的文件出台呢？我认为这是“院内活动”的结果。也就是垄断行业游说行政部门获得优惠政策和垄断权。

  通过对中央政府部委官员的履历统计发现，我国部委的183 名副部长以上的官员当中，有国有企业背景的56 人，达30%。对123 家中央企业的高管履历统计发现，公开可查的47 家中，有115 名高管有政府工作背景，平均每家是2.45 人。我们有非常确凿的证据，垄断行业存在着国企管理层与行政部门官员互换的现象。这种互换是一个制度性的缺陷。企业高管通过进入行政部门获得政策，而行政官员进入企业任职获得收益。

  另外，院内活动导致行政部门越位立法的问题。我们梳理大量的垄断权，基本上不是立法机关通过的垄断权，几乎全是行政部门的行政文件设立的垄断权，就没有一个是立法机关通过的。

  这里举两个文件，在石油产业有两个文件，一个是38 号文件，一个是72 号文件。“三桶油”全面的垄断权基本上全是这两个文件设立的，而这两个文件只是国务院转发的由当时的国家经贸委牵头，几个部委形成的文件，按照中国的《立法法》，它们甚至构不成行政法规，但是它们实际上被实施了。

  对于这样的一个问题，我认为，首先要充分的利用我国法律资源中的现有资源，包括《反对不正当竞争法》和《垄断法》。既然这些是通过行政文件而不是通过立法的正当程序所设立的垄断权，那么我们该根据《立法法》对他们进行清理。应该由全国人大敦促国务院，对这些设立垄断权的行政文件进行清理。

  在今天，我们还能采用一些司法手段。以石油产业为例，石油垄断权的设立以及拥有垄断权的企业的行为明显违反《反垄断法》，可以对这些违法的行为提起诉讼。因我们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至少是从2010 年以后，中石油和中石化向公众提供的成品油价格明显高于成品油市场价格。

  其实，非公有制企业可以直接进入原油和成品油市场，当有关部门干预时，可以向法院提起诉讼，由法院受理、审查这些设立垄断权的行政文件的合法性。

  另外，天则所还提出了打破垄断的突破口中，就是要放开原油的进口，其实就打开开，那么大量炼油企业就能获得原材料，就会增加成品油的供给，并通过竞争压低价格。

  还有一项较为重要的改革措施，我认为是利率市场化。也就是中央银行制定基础利率，而不是商业银行的零售利率，要让商业银行的零售利率自由浮动，形成合理的存贷款利率差。

  第一，直接鼓励各种企业包括非公有制企业和国有企业进入到没有现行法律规定的垄断性产业里面，如在石油产业，就只有行政文件，而没有法律限制, 就应该进入的。

  第三，要求财政部和国土资源部等有关部门设立专门机构，核查企业占有的公共自然资源，包括土地、采矿权的数量，并按市场行情报价向占用资源者征收租金。

  第五，要求财政部设立专门机构，对国有企业的财务进行专门监督，对利润分配方案向国务院提出，建议严格执行利润的上缴，并对利润的再投资予以监督。

  我们对打破垄断改革充满信心，是因为垄断损害了全国人民的利益，所以有很强大的政治动力去打破垄断。我相信中央政府不会继续保护垄断，尤其是在垄断行业不断出现腐败大案的时候，中央不会再容忍垄断的毒瘤在中国社会中继续存在。

  较之以前出台的两个非公36 条，我们仍旧是相信这次改革会得到更好地落实。新一届领导还是主张改革的，在他们的面前，国企的弊端，垄断的弊端，慢慢的变多地显现出来，也帮他们下定了政治决心。

  我记得乔布斯有一句话非常精彩，他说对未来最好的预测就是创造未来。乔布斯很早就预测到了将来会有iPad，后来果然有了iPad。这是很简单的，是因为他创造了iPad。

  我对非公有制企业有一个批评就是在搭便车，在等待改革的成果，在等待市场的恩赐。现在非公有制企业不能再指望搭便车，不能只是等着改革的成果，要去为改革作出贡献，用实际行动去推动改革。

  国有企业的垄断权是没有经过立法机关的同意，所以绝大多数的行政文件是可以从司法角度推翻垄断的。我们不仅是通过“被划定的市场”去发展非公有制企业，还要通过人大立法，通过保证公平竞争的法律来获得更大的生存空间，来发展民营经济。